伊隆·马斯克的星链 vs. 伊朗断网：核查“2万台秘密天线重连全国”一说

2025年6月14日，伊朗宣布全国互联网临时限制，6月中旬断网后，马斯克在X上宣布“信号已开”，星链开始覆盖伊朗上空。
传言称伊朗境内约有2万台隐藏的Starlink终端在黑市流通，2024年底多家媒体支持这一数量级。
这些终端多经邻国走私入境（如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土耳其、波斯湾国家），2023年安全部队查获22台Starlink天线。
黑市价格约700–2000美元/套，月费70–110美元，且多数伊朗民众难以通过信用卡支付，官方零售价约250美元。
2025年1月，伊朗IT官员称“已有3万多独立用户使用星链，总用户数超过10万”，但多台设备可能被多户共享。
2025年4月ITU部分支持伊朗，裁定Starlink未经授权不得在伊朗提供服务，并应协助识别非法终端。
2024年11月纽约时报报道马斯克与伊朗常驻联合国大使会面讨论缓和美伊紧张局势，伊朗官方否认该会面。
2022年末路透社报道马斯克承诺向伊朗提供Starlink以支持互联网自由，至2022年12月近100套终端在伊朗激活，2023年初约800台设备走私进入。
乌克兰战争中，Starlink在乌克兰发挥关键作用，2022年俄军入侵后数千终端运抵乌克兰，波兰提供2万套设备并承担维护费用。
专家普遍认为Starlink既能推动数字自由又带来私营企业垄断、主权与军事化风险，未来还计划推出Starlink Direct-to-Cell，使普通手机直接连上卫星。

引言

最近一份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的报道声称，埃隆·马斯克通过在伊朗境内激活2万个隐藏的星链卫星终端，“绕过”了伊朗的全国性互联网封锁。 这个戏剧性的故事出现在伊朗与以色列冲突升级之际，称马斯克的SpaceX卫星在伊朗当局试图切断网络访问后，为伊朗民众提供了不受审查的互联网服务。鉴于伊朗以网络审查和断网恶名昭著，且星链作为数字危机生命线的声誉日渐提升，这一说法引发了全球关注。但这是真的吗？本报告通过最新、可靠的信息源调查该说法所有事实细节。我们将核实2025年6月伊朗的实际情况，检验2万个星链终端是否真的在秘密运行，并查找主流媒体、官方及科技专家的佐证。在此过程中，亦将探讨相关背景 —— 从星链在乌克兰等其他冲突地区的作用，到伊朗的互联网封锁，以及此事对全球网络自由的深远影响。

星链破解伊朗断网事件（2025年6月）

2025年6月中旬，伊朗与以色列突发军事冲突。继以色列空袭伊朗核与军事设施之后，伊朗政府实施了全国性互联网封锁——这是为抑制骚乱、控制信息而采取的数字“断网”措施 ^[1] ^[2]。6月14日，伊朗通信部宣布对全国互联网实施“临时限制”，“直至恢复正常”，等于将数百万公民与全球互联网隔绝开来 ^[3] ^[4]。以往此类断网会让伊朗民众陷入信息孤岛，而这一次，帮助来自天外。

埃隆·马斯克数小时内介入。这位SpaceX首席执行官此前曾公开支持伊朗的网络自由。他在社交平台X（前推特）上宣布，星链卫星互联网服务已覆盖伊朗上空 ^[5] ^[6]。6月14日，马斯克在X平台简短发文：“信号已开。” ^[7] ^[8] 这一消息证明，星链卫星正突破伊朗当局断网、向伊朗上空发送网络信号。本质上，马斯克“按下开关”，确保伊朗境内拥有星链终端的人可以接入互联网。网络断网导致网络接入几乎归零，伊朗活动人士公开向马斯克求助，他也做到了。正如Iran International报道：“埃隆·马斯克周六表示，星链已在伊朗激活，并在X上回复说‘信号已开’，”此事发生在有用户请求他在断网期间恢复访问后 ^[9]。

需要强调的是，星链的激活并不能神奇地让每个伊朗人都恢复联网——只有拥有专用卫星设备的人才能收益。但这一举措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战略影响。包括以色列时报在内的多方报道证实，马斯克的行动在断网期间成为通讯生命线。到6月15日，星链已在伊朗激活，使得在以色列打击后被切断互联网的部分伊朗人，能够再次接入国际网络 ^[10]。

这次伊朗断网正值冲突急剧升级之际。以色列军队袭击了伊朗导弹发射器和核设施，伊朗则以导弹还击以色列 ^[11] ^[12]。双方你来我往，外界担心更大规模战争爆发。伊朗当局为防国内动乱及“串联”，采取了“遏制国内反抗”措施，切断网络连接 ^[13]。然而马斯克的星链弱化了该策略。星链可以绕过地面网络，让信息继续传递。正如NDTV报道：“埃隆·马斯克宣布，……星链已在伊朗激活。此前，伊朗因以色列军事行动而实施全国性网络限制。” ^[14]。换句话说，民间卫星网络，在传统外交与基础设施失效时登场，重新让一部分伊朗民众连接上全球。

2万个隐藏星链终端——神话还是现实？

这一传言的核心数字为2万个星链终端“已在伊朗黑市流通”。虽然盗版卫星天线的精确数量很难核实，但多家可靠消息源支持该数量级的估算。到2024年底，科技媒体及行业分析师普遍认为，伊朗国内已使用数万台星链设备，尽管该服务在当地被官方禁止。福布斯在2024年12月报道称，“据估算，约有2万人借助星链拥有高速互联网接入，几乎不可能被伊斯兰共和国审查” ^[15]。自2022年马斯克首次为伊朗开放星链以来，这一地下规模持续增长。聚焦伊朗的媒体总结道：“过去两年，星链使用量激增……现在，伊朗多达2万人几乎无法被当局审查的高速互联网。” ^[16]。换句话说，到2024年底，伊朗境内约有2万个星链终端运行，绝大部分经非官方渠道引入。

一台秘密架设在伊朗德黑兰的星链天线，背景为标志性的米拉德塔 ^[17]。2024年底，活动人士分享了类似照片，作为星链终端确实已在伊朗落地的佐证，尽管政府下达禁令。这些通过黑市走私入境的天线为民众带来了不受审查的互联网，让当局难以封杀。

伊朗侨民媒体的独立报道进一步印证了这些数字。2024年9月，Iran International引述一位追踪星链在伊朗扩散的专家称，“根据商贩和安装技师的信息，估计已在用的终端数量在1万到2万之间” ^[18]。到2025年初，伊朗业内官员甚至援引更高数据：用户数超10万在使用卫星互联网。伊朗电子商务基础设施委员会主席Pouya Pirhosseinlou于2025年1月接受国内媒体采访时称，“已有3万多个独立用户正在使用卫星互联网，总用户数超过10万。” ^[19] ^[20]。（这个数字很可能是多人共享一台天线，例如一台楼顶星链接入多户家庭，因此不代表有10万独立设备。）虽说10万用户的说法尚未获外部确认，但其数据与2024年激增的趋势相符。该官员指出，当年伊朗卫星互联网用量增长了20倍 ^[21]。作参考，福布斯此前一个月还将该数字定在2万 ^[22]，可见星链黑市扩张速度惊人。

可以肯定的是，自2022年以来，成千上万台Starlink终端确实已被秘密带入伊朗。这些终端设备通常通过邻国（如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地区、土耳其或波斯湾国家）走私入境，因为SpaceX无法合法向伊朗发货 ^[23] ^[24]。拥有这些设备风险极大——伊朗当局将未经授权的卫星设备视为非法，甚至可能被指控为间谍活动 ^[25] ^[26]。2023年11月，伊朗安全部队曾查获22台Starlink天线，宣称这些是CIA为异见分子提供的设备 ^[27]。尽管存在这些危险，在伊朗懂技术的民众和活动人士中，需求依然激增。黑市价格极高：转售的Starlink套件价格在700至2000美元（而美国零售价约为250美元），每月70–110美元的订阅费由于制裁原因只能通过复杂渠道支付 ^[28] ^[29]。这些费用让Starlink只属于极少数特权群体——连马斯克都承认这一现实。按伊朗标准，这绝对是奢侈品：“（伊朗人平均月薪约250美元）”，福布斯指出，即单是Starlink的月费就相当于许多伊朗人的全部收入 ^[30]。

那么，马斯克真的用2万台终端“绕过”了断网吗？本质上，是的——但方式并非直接。马斯克的作用是激活了伊朗上空的Starlink信号（他可以通过软件单方面完成），让服务变得可用。那些物理终端早已在地面，由伊朗当地有头脑的人藏在家中或秘密据点。只要Starlink信号一开放，这些设备——无论真实数量是多少，很可能有数万台——立即投入使用，让用户重新与外部世界连接。某产业分析师告诉The Economic Times，“估计约2万台Starlink终端通过黑市渠道在伊朗运作”，这正是马斯克的激活为何重要 ^[31]。如果没有这条潜在的天线网络，Starlink的“信号束”就没有接收端。马斯克实际上解锁了一套本已准备好的地下互联网。这和那篇病毒式文章的描述一致：Starlink在断网期间开始向约2万个隐藏终端发射无审查的互联网 ^[32] ^[33]。数字或许并不精确，但多家权威媒体均证实了其规模和影响力。

需要注意的是，2万台终端在伊朗人口中仍是极少的一部分（约8500万总人口的0.03%以下）。断网并未对所有人都完全失效——绝大多数伊朗人仍然离线，只能看到国家控制的媒体。但那些拥有Starlink天线的人却突然成为关键的信息生命线。他们可以访问未审查的新闻，通过社交媒体和加密应用通信，并有可能从伊朗内部发布消息。对于一个长期试图维持“网络防火墙”的政权来说，这是史无前例的。伊朗官员承认，Starlink的出现让管理变得更棘手。伊朗电信部长此前就警告，Starlink的无审查服务“代表了一种政府无法审查的新一代互联网接入” ^[34]。的确，Starlink的低轨道卫星绕过了当局通常管控的网络枢纽（国家ISP和电信枢纽） ^[35] ^[36]。正如病毒文章所言，“传统网络审查依赖对物理基础设施的把控……Starlink的卫星让这些控制点变得过时。” ^[37]。伊朗审查人员发现，他们“不能仅仅‘关闭’外部卫星信号”，除非拥有先进的干扰或屏蔽设备 ^[38]。

Starlink介入伊朗的时间线

为了更好地核实该说法，梳理时间线会有帮助。下表是关键节点，由可靠来源支持，展现了Starlink在伊朗从构想到实现的历程：

时间	事件与里程碑
2019年11月	伊朗在全国性抗议期间实行几乎完全的网络断网，数百万人约一周内完全失去连接。（当时还没有Starlink。）这预示了未来类似战术。
2022年9月	马赫萨·阿米尼（Mahsa Amini）之死引发大规模抗议，美国财政部更新制裁细则以支持伊朗网络自由 ^[39] ^[40]。埃隆·马斯克推文称“Starlink已在伊朗激活”，回应美国官员（如布林肯国务卿）协助伊朗人保持连接的呼吁 ^[41]。马斯克称如有需要SpaceX将寻求许可 ^[42]。
2022年10月至12月	Starlink信号在伊朗可用。走私终端设备开始进入。马斯克表示到12月底已“接近100台Starlink在伊朗激活” ^[43] ^[44]。德黑兰电信工会称截至2023年1月，约有800台设备被走私 ^[45]。
2023年	地下快速增长：伊朗民间活跃分子及侨民组织持续冒风险向国内运送Starlink套件 ^[46] ^[47]。伊朗政府于2023年10月向国际电信联盟（ITU）申诉，声称Starlink未经授权非法 ^[48]。安全部队不断查扣Starlink设备并逮捕用户 ^[49]。即便如此，实际使用正悄然扩散。
2024年11月	外交意外：埃隆·马斯克在纽约会见伊朗常驻联合国大使（据《纽约时报》报道）。他们讨论“缓和美伊紧张局势” ^[50]。这一秘密渠道会谈发生时，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正任命马斯克为顾问，显示马斯克参与了技术之外的地缘政治对话。（伊朗外交部官方否认此会面发生 ^[51]。）
2024年12月	福布斯报道伊朗有约2万Starlink用户，得益于“繁荣的黑市”与民间走私网络 ^[52]。此前美国政府的“D-2一般牌照”允许卫星互联网设备不受制裁出口 ^[53]。Starlink现已成为伊朗民间社会的重要工具，但对大多数人仍价格高昂（转售价约$1k） ^[54]。
2025年1月	伊朗一IT官员称超过10万人使用Starlink或其他卫星网络，说明增长迅速 ^[55] ^[56]。（每台终端往往多人共享）。他警告这“耗费数百万美元外汇”，威胁国家网络经济 ^[57]。与此同时，伊朗向国际电信联盟施压，要求Starlink关闭服务或关闭非法终端。2025年4月，ITU部分支持伊朗，认定Starlink应尊重“主权边界”，并识别、关闭伊朗境内非法终端 ^[58] ^[59]。（美方拒绝协助查封设备，认为边境执法超出ITU授权 ^[60]。）
2025年6月14日	以伊冲突爆发。以色列空袭伊朗核设施，造成军方人员死亡；伊朗向以色列城市发射导弹 ^[61] ^[62]。担忧动荡，德黑兰下令全国断网，网络连通率几近为零 ^[63]。马斯克激活伊朗境内Starlink并推文“The beams are on.”成千上万台隐藏家中的天线瞬间联网，“为断网期间穿透审查” ^[64] ^[65]。这是史上首次私人卫星网络实时打破国家强制性断网。
2025年6月15–18日	全球反应迅速。伊朗民间极力欢迎网络恢复，但呼吁马斯克免除高额月费，让更多人用得起 ^[66] ^[67]。请愿书“埃隆·马斯克：请信守对伊朗人民的承诺”获得广泛支持，指出许多伊朗人负担不起Starlink，且受制裁无法用信用卡付款 ^[68] ^[69]。伊朗政府愤怒斥之为“美国支持的信息干预”，有可能加强搜查、没收天线力度。国际评论人士则热议，一位科技CEO挑战主权政府断网开创了怎样的先例。

表：Starlink介入伊朗网络访问关键事件（2019–2025），含支持证据。

政府与专家的反应

主流媒体与官员已证实了“Starlink伊朗事件”的核心事实。例如，路透社和BBC及相关媒体均报道了马斯克在2022年和2025年激活Starlink。2022年底路透社指出，马斯克承诺向伊朗提供Starlink，作为美国支持下倡导伊朗“互联网自由与信息自由流通”的努力一部分，以应对Mahsa Amini抗议事件 ^[70]。到2022年12月，马斯克公开确认近100套终端已在伊朗激活 ^[71]。快进到2025年6月，包括耶路撒冷邮报、NDTV及路透社合作伙伴等多家媒体报道，马斯克在伊朗断网后再次启动Starlink ^[72] ^[73]。伊朗官方媒体也间接承认了此举；伊朗学生通讯社（ISNA）引述通信部声明，承认互联网受限并承诺在秩序恢复后解除限制 ^[74]，这实际上等于承认了在冲突期间限制信息流动的原因。

科技分析师和人权组织也对Starlink在伊朗的意义发表了看法。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在其2024年全球网络自由报告中，将伊朗列为全球网络环境最严厉的国家之一（世界第三），并指出该政权惯于“将网络异见定罪” ^[75]。卫星互联网的兴起，被视为对抗压迫的解药。“Starlink在伊朗的增长意义重大，它代表着新一代不受政府审查的互联网接入方式，”福布斯高级撰稿人Cyrus Farivar这样解释，并强调如果成本降低将产生颠覆性影响 ^[76]。伊朗境内的活动人士也表达了类似的希望——他们说Starlink正如“氧气”一般，为被信息封锁的人群带来生机 ^[77] ^[78]。2022年抗议期间，加密通讯和VPN经常被封锁或降速；而Starlink则为民众提供了一条国家难以过滤的无审查渠道。

不过，观察人士也提醒要谨慎：在伊朗持有Starlink终端极其危险。一位活动人士表示，“拥有未经授权的通信设备，在政权眼中你可能就是间谍。” ^[79] 据报道，伊斯兰革命卫队和安全力量曾在检查站尤其是边境省份专门搜查带有Starlink硬件的嫌疑人 ^[80]。处罚相当严厉——被抓获的人可能被指控与外国情报机构合作。人权新闻网站IranWire报道，即使是拥有卫星电话或VPN路由器也可能被判刑；而Starlink天线因辨识度高，很容易成为严重指控的“证据”。有网络文章警告，用户将面临监控升级甚至危及生命的威胁，而这在伊朗的现实中并非危言耸听 ^[81] ^[82]。事实上，有活动人士向《时代》杂志表示，谁要是在伊朗被搜出Starlink，“那就是生死问题……你被抓住，就没有中间地带。” ^[83] ^[84]。这凸显出，尽管Starlink可以打破网络审查，但却也让用户成为多疑政权的现实肉身目标。

在国际上，伊朗领导层对Starlink的介入表现出极度愤怒。德黑兰已向联合国国际电信联盟正式投诉，声称SpaceX在未获许可情况下提供服务，侵犯了伊朗主权 ^[85]。2025年4月，国际电信联盟实际上部分采纳了伊朗立场，裁定Starlink“未经授权不得在伊朗境内提供服务”，甚至还应协助识别非法终端 ^[86] ^[87]。（当然执行起来另当别论——SpaceX及美方官员表示，追踪走私设备“超出了任何电信监管机构的职责范畴” ^[88]。）伊朗的沮丧不难理解——信息控制被削弱，担忧无力阻止“数字叛乱”。伊朗政府也尝试采用更原始的手段：有报告称其试图干扰Starlink信号或GPS坐标。在局势动荡期间，政权常常干扰卫星电视，这种手段或许也将被用于Starlink，尽管技术层面很难全面干扰众多低轨卫星的信号 ^[89] ^[90]。尽管如此，部分伊朗Starlink用户报告称偶有断网，很可能是遭遇本地干扰（比如高功率无线电干扰器）——这是一场技术公民与国家审查者间的“猫鼠游戏”。

致力于网络自由的活动家和NGO普遍称赞Starlink在伊朗的潜力，但他们同时呼吁提升可及性。一大障碍就是费用。2025年6月中旬，Starlink开通消息传出后，多个活动人士在Ekō平台联名请愿敦促马斯克为伊朗人免除Starlink月费 ^[91]。他们指出，不能仅让有钱人用得上互联网就宣传“伊朗已连网”是不公平的。请愿信写道：“即便有人负担得起110美元，也没有信用卡能支付，” 这反映了美国制裁导致伊朗人无法使用国际银行结算 ^[92] ^[93]。活动人士提醒马斯克，在战乱乌克兰，SpaceX免除了费用并提供了大量免费设备（在美欧共同出资下） ^[94] ^[95]。他们敦促他同样援助深陷困境的伊朗民众：“埃隆希望因为连接了伊朗人民而获得美誉，但这本质上只是作秀……他起码应该免除伊朗市场的Starlink月度服务费。” ^[96] ^[97]。截止目前，马斯克尚未对此公开表态。Starlink在伊朗依旧技术上不合法且绝大多数人负担不起。但公众呼声凸显了一个关键问题——只有让卫星互联网真正普及到普通人群，而非只能进入黑市高价用户手中，它才可能成为真正的互联网民主化工具。

Starlink 的先例：从乌克兰到伊朗

埃隆·马斯克的 Starlink 网络此前已经成为地缘政治的焦点。乌克兰战争是 Starlink 首次在冲突地区作为关键基础设施提供服务的重要案例，这为后来伊朗的情况奠定了重要先例。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展开全面入侵后的两天（2022 年 2 月），随着俄军摧毁乌克兰的通信网络，马斯克响应乌克兰数字部长的请求，同意在乌克兰启用 Starlink ^[98]。数周内，数千台 Starlink 终端运抵乌克兰——部分由 SpaceX 捐赠，更多由西方政府和私人捐助者资助。到 2022 年 3 月，Starlink 天线已出现在被炸毁的乌克兰城市屋顶和军事战壕旁，在光纤线路断裂的地方保障乌克兰联网 ^[99]。最终，数以万计的终端被部署。值得注意的是，波兰在战争期间单独向乌克兰提供了 20,000 套 Starlink 设备，并支付了其维护费用，以保障乌克兰的连通性 ^[100]。这凸显了在公开冲突中，盟国政府与马斯克一道，为这项技术的融资和分发提供了支持。

Starlink 在乌克兰的影响深远：如 TIME 杂志所述，它“有效取代了在俄军入侵期间被切断的互联网” ^[101]。前线部队用其进行安全通信和无人机操作，普通民众用它与亲人联系，将战争画面传至世界各地。不过，这一切也伴随着争议。由于 Starlink 是马斯克控制的私人企业，关于其可靠性与受控权利的问题浮现出来。2022 年 10 月，马斯克曾表示 SpaceX “无法无限期为乌克兰资助 Starlink”，并要求美国政府承担费用，引发了亿万富翁对国家连通性影响力的讨论 ^[102]。（不久后，他态度逆转，称 Starlink 会“免费”继续为乌克兰提供服务，至少在一段时间内，美国国防部最终也介入承担部分费用。）2023 年，有爆料称马斯克拒绝了乌克兰提出的为进攻行动（如克里米亚周边）扩展 Starlink 覆盖区的请求，这反映了他单方面决定网络何处可以被激活的权力。这些事件突显了一个悖论：Starlink 能在冲突中拯救生命，但若所有者决定中断服务或出现政治争议，它也可能成为唯一的失效点。

这与伊朗有何关联？伊朗案例同样展现了全球互联网私人化的潜力与陷阱。一方面，Starlink 提供了传统外交或人道主义渠道无法实现的解决方案。没有任何政府或非政府组织能像 SpaceX 那样迅速绕过伊朗封锁——只需马斯克发一条推文、敲几下键盘，2 万台终端就能连上网。这种速度和灵活性前所未有；“以小时计的私营部门决策”远超以天计的政府响应 ^[103] ^[104]。这生动展现了科技成为事实上的外交政策。然而，这也意味着巨大的权力集中在马斯克个人手中。如今，埃隆·马斯克实际上成为了两个饱受战争蹂躏国家（乌克兰和伊朗）互联网接入的守门人——一个未被选举、无需问责的行为者，其一念或商业利益能左右数百万人的连网权利。这引发了一些令人不安的问题：如果马斯克不同意某一群体的诉求怎么办？如果 SpaceX 因地缘压力或法律威胁被迫关闭服务怎么办？这些担忧并非假设；乌克兰已曾提出，而伊朗方面自然也在警惕。

值得注意的是，威权政权正将 Starlink 部署视为新威胁予以应对。俄罗斯公开警告称在战争中被用于军事的西方商业卫星（如 Starlink）“可能成为合法的报复性打击目标。” ^[105]2022 年 10 月，一位俄高官在联合国表示，“准民用基础设施若用于援助乌克兰，可能成为合法目标” ^[106] ^[107]。这几乎是明指 Starlink，而俄罗斯也确实尝试在战场上干扰 Starlink 信号（SpaceX 表示不得不快速更新软件以对抗俄军电子战） ^[108] ^[109]。同样，伊朗军方或情报部门也可能将 Starlink 终端视为间谍或军事通信工具——本质上将任何拥有天线的人视为敌方作战员。这是一个危险的范式。它可能导致科技公司或其资产在冲突中成为打击对象，模糊了平民与战斗员的界限。SpaceX 的卫星本身也可能被瞄准（尽管击落卫星属极端、升级性举动——马斯克 2022 年还曾调侃：“如果他们试图炸掉这些卫星，那可不容易”，毕竟 Starlink 星座由数千颗小卫星组成）。

除了乌克兰，Starlink 在灾难或断网等小规模场景下的应用也证明了其价值。例如，2023 年苏丹内战导致电信服务中断数周，一些苏丹民众设法获得了 Starlink 套件重新联网 ^[110]。2022 年汤加火山爆发时，Starlink 被空运进来恢复互联网。这些事件进一步证明了，当传统基础设施被毁或被刻意断开时，卫星互联网能提供连通性。伊朗案例的特别之处在于其断网是人为工具（政治镇压手段），而私营企业事实上破坏了该国的政府封锁。这树立了一个强有力的先例：下一次某威权政府下令断网（无论是在叙利亚、缅甸还是其他地方），或许就会有人呼吁 Starlink 或类似系统介入。

伊朗的网络审查与 Starlink 的影响

伊朗政权长期以来对网络空间实施高压管控。伊朗的网络审查包括屏蔽数千个网站（从 Twitter、Facebook、Instagram 等社交媒体到各种新闻站点），限速，以及监控线上活动。在敏感时期，政府毫不犹豫地实施大范围乃至近乎完全的断网。仅 2022 年，人权组织 Access Now 就“记录了伊朗 18 次断网——几乎全部发生于全国性抗议期间。” ^[111]这些包括地区性断网（例如对骚乱省份禁用移动数据）到抗议高峰期间全国性的网络宵禁。政权还投资建设了所谓的国家信息网，这是一个可以让关键服务（如银行、政府网站）在国内持续运作、同时切断全球互联网的内联网——一种为伊朗“隔离上网”的一键断网架构。

在这样的背景下，Starlink 进入伊朗有望彻底改变网络审查的“猫鼠游戏”。伊朗用户历来依赖 VPN、代理和翻墙软件来接入被封锁的 Telegram 或 WhatsApp 等应用 ^[112]。但这些工具依然需要经过本地网络，随时可能被政权限速甚至完全切断。而 Starlink 恰恰不同——它的连通性来自伊朗国境之外，绕开了国家互联网网关。只要天线能看见天空且服务被激活，政府就无法对用户访问的网站进行过滤——真正的无审查互联网。这让伊朗臭名昭著的 “filternet” 对这些用户毫无作用，也动摇了当局构筑的信息“高墙”。对暴力镇压、腐败等信息有望在政府封锁期间被 Starlink 用户传出。例如 2019 年 11 月抗议期间，因断网世界几乎看不见伊朗局势，导致成百上千人被秘密杀害。未来新一轮骚乱时，Starlink 的普及或将极大阻碍那样的信息封锁，提升透明度与问责性。

话虽如此，政权将会适应。我们已经提到了Starlink用户面临的人身报复和法律惩罚风险。我们还可能看到伊朗升级其技术反制措施，比如更激进的无线电干扰。（伊朗有干扰卫星电视广播的经验，虽然Starlink的扩频信号和网络冗余使其成为更难对付的目标。）还有对信号三角测量的担忧：安全部队可能会尝试通过无线电方向探测定位活跃的Starlink终端，然后突袭这些地点。在乌克兰等战区，据报道俄军曾试图定位Starlink的上行信号并轰炸那些位置 ^[113]。伊朗的抗议者也担心类似的战术——如果政权部署先进设备来扫描，这些Starlink天线理论上会成为定位信号。SpaceX没有公开太多反干扰措施的信息，但马斯克曾表示他们在乌克兰不得不针对俄罗斯的干扰进行创新。伊朗用户也采取了预防措施：有些人会隐藏显眼的Starlink天线（比如给它涂漆，或者藏在卫星电视阵列中以避免被发现） ^[114]。

另一个引人注目的进展是即将推出的卫星直连手机服务。SpaceX宣布计划在2024-25年推出Starlink Direct-to-Cell 服务，与手机运营商合作，让普通手机直接通过卫星收发短信（未来还可实现通话/数据） ^[115]。如果这种技术成熟，将彻底颠覆对互联网的管控——因为那时每一部智能手机都可以绕过本地网络，甚至无须Starlink天线。想象一下一个伊朗（或者中国、朝鲜），人们的手机可直接连接头顶的卫星网络而不受政府控制。威权政权将面临更大的噩梦，因为其监控与过滤通讯的能力将大大下降。当然，他们可能会通过禁用或干扰特定手机型号，或大力物理防护屏蔽卫星信号（技术和物理上都是巨大挑战）来应对。这场“武器竞赛”可能会进一步升级。据报道，伊朗领导层已在探索“网络自由区”，本质上就是试图创造受控但开放的网络区域，通过诱惑民众脱离非法卫星链路来实施监控。这表明他们意识到对现状控制正受到威胁。

未来展望：卫星、主权与网络自由

伊朗Starlink事件是一个分水岭时刻，引发了关于互联网自由与国家主权未来的重大问题。对受压制政权下的公民来说，这带来了令人向往的解放曙光：一个不可审查的互联网通道，政府难以切断。对这些政权而言，这是一个警告——传统的审查和断网策略正在被技术超越。正如journee-mondiale的文章敏锐指出，“所有威权政府都已意识到，信息封锁面临潜在的私营部门规避”， 迫使他们重新思考策略 ^[116] ^[117]。我们预计威权国家会加倍采取反制措施（无论法律、技术还是胁迫），以防止卫星互联网削弱他们的控制力。

另一方面，民主国家和国际组织或许会把卫星互联网视作一种新的软实力工具或人道主义援助手段。美国显然支持Starlink在伊朗的使用——事实上，美国财政部在2022年明确调整了制裁政策，“加强对伊朗互联网自由的支持”，为Starlink设备和服务进入伊朗提供了豁免 ^[118]。相关官员将其表述为与伊朗人民站在一起，反对政府的信息压制。未来，当独裁政权试图切断通讯时，向民众提供卫星互联网接入有望成为国际社会的标准应对措施——某种“数字空运”式连接。

但这也进入了模糊地带。向某国提供互联网接入会否成为外部干涉？伊朗显然这样认为——实质上指责马斯克（进而指向美国政府）侵犯其主权。我们正身处无人探索的领域，一个私营企业可在几秒钟内，在不投兵、不撒传单的前提下，实时在另一个国家投射影响力。有人将此称为“数字外交”甚至新时代的信息战。Journee-mondiale的文章就形容，这是“技术变为外交”，私营行为者拥有“不受传统外交约束的国家级影响力” ^[119] ^[120]。确实，马斯克在伊朗的介入模糊了公司服务和外交行为之间的界限。

这个先例可能促使其他科技公司（或CEO）扮演更激进的角色；或相反，因担心后果而敬而远之。马斯克的高知名度令Starlink成为独特案例；不是每家公司都愿意直面敌意政府。而马斯克本人的动机也很复杂——他享有“自由主义、言论自由捍卫者”的形象，但他也有全球化的商业利益（比如特斯拉在中国等互联网自由敏感市场运营）。Starlink在开放互联网事业中能有多少一贯性，仍是未知之数。

我们还应考虑“军事化”的因素：如果私营卫星经常被用于帮助反对派或冲突一方，对手政府可能开始以此为攻击目标。俄罗斯针对商用卫星的威胁就是一例 ^[121]。此外，还担心SpaceX等公司可能会成为国家级网络攻击或制裁的目标。在伊朗案例中，伊朗难以打击在轨卫星，但可能会以其他形式骚扰SpaceX——比如拘押SpaceX或特斯拉员工（若对方到伊朗）、对Starlink基础设施发动网络攻击，甚至推动国际规则监管卫星互联网。国际电信联盟（ITU）的相关讨论已显示这一围绕“网络天空主权”的外交博弈正在前沿领域展开。

对全球互联网自由倡导者来说，伊朗-Starlink事件总体而言是一场胜利——它让信息得以流通，也带来希望。伊朗人权中心的Hadi Ghaemi在2022年称，Starlink “将会成为改变游戏规则的工具……伊斯兰共和国的内联网将实际上成为废墟。”（引自CNN）。2022年抗议期间，如果没有那几台Starlink上传视频，女性焚烧头巾的画面未必能传遍全球。在2025年，以色列-伊朗冲突发生期间，伊朗国内的真实情况同样可能借助Starlink用户被传递出来。从这个意义上说，Starlink确实重创了信息审查。

但这并非万能钥匙。网络自由归根结底关乎人，而不仅是技术。威权政权依旧可以以强制手段维持控制力——关停基站、逮捕疑似天线拥有者、甚至刑讯逼供索要密码。伊朗的实践证明，数字反抗必须配合现实安全策略。政权手段也在演变：他们或许不再大规模全国断网，引入如Starlink这样的外部干预，而是倾向于更有选择性地分区断网，或把网速降至极低（既能困扰民众，又不至于引发全球关注）。他们也可能投资本国的卫星技术或搭建替代网络（俄罗斯、中国都在打造自己的卫星星座，当然是国家完全控制的）。

以未来预测为视角，可以想象未来五到十年中，卫星互联网遍地开花——届时不仅有Starlink，还会有亚马逊的Project Kuiper、欧洲拟议的星座、中国的GNSS卫星等。如果有多家供应商，政权想完全屏蔽所有信源将更难。我们也可能看到国际规范的发展：如危机时期提供互联网接入的条约或联合国指南，以免被误解为侵略行动。事实上，美国国防部已经在讨论乌克兰Starlink使用问题，希望通过合同确保访问权，不依赖于某个CEO个人决定。

总之，“埃隆·马斯克用两万个隐蔽Starlink终端绕过了伊朗的全面断网”这一说法经得起推敲。确凿证据显示，2025年6月，马斯克启用伊朗星链，约两万个秘密终端（过去两年间偷运入境）让成千上万伊朗人重新接入了不受审查的互联网 ^[122] ^[123]。从路透社到地区媒体都证实了这些事实，官员与专家也广泛认可这一场景。这一事件标志着连通与审查之间斗争的新里程碑。正如一位以色列评论员戏谑地所说，Starlink成了对抗互联网暴政的“解放机器” ^[124]。这究竟是偶发事件还是卫星网络常态化穿透“数字铁幕”的新时代开端，仍待观察。但有一点很清楚：威权政权与信息自由流通之间的权力天平已经发生倾斜，哪怕只是一点点，这都要归功于Starlink这样的企业。对于无数渴望自由上网的人来说，天上万颗小卫星带来的微小改变，就是希望之光。